冬游桃花潭畅想

发布:宣城文艺网 发布时间:2021-03-02 19:48[字号: ]

冬游桃花潭畅想

作者 章晓铃

  2020年12月6日是个晴朗的冬日,生平第一次来到泾县桃花潭。读过几篇描写桃花潭的散文游记,被它的传说和美丽风光所深深吸引。这次来泾县,首先是奔着桃花潭,冲着李白的千年绝唱、汪伦的一股深情慕名前来的。

  可来到桃花潭,眼前的景象却与脑海中的想像相去甚远。想像中的桃花潭,是悠长的青弋江上泾川河一段宽阔的水面,它碧波涵空,潭水潋滟,深不可测,清澈如镜。可冬天的桃花潭,我看到的却是河道淤塞,沙滩裸露,一堆堆杂七杂八的鹅卵石在冬阳的映照下泛着白光。只有几百米长短、几乎断流的河道中央,还有浅浅的一泓清水。

  “桃花古渡”,就是用数根真空铁管焊接在一起漆成竹筏状,可供漂浮水上机载十余人的两条小型渡船。

  想像中的“十里桃花”,虽不是连成数里的桃林花开,却也是千团粉簇,花香四野。可冬天的桃花潭,我们看到的却是一片光秃秃的桃树枝桠,显得是那么孤寂冷清,不见了春天的花团锦簇、热烈奔放。

  想像中的“万家酒店”,虽没有昔日的繁华,也应是人气旺盛。可“万家酒店”不见了,我们只看到了短巷遗址下,一块被时间岁月的踩踏所留下深深印痕的青石门坎。

  老街巷深,悠长狭窄的街道,店铺门首的招牌、旗幡、灯笼、幌子,以及三两个挪步小心、迤迆前行的耄耋老人,和街巷内穿棱拍照、充满生机的游客,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。

  街巷两旁的房屋、门板、窗帘,踏磨光滑的鹅卵石路面,与空空如也、大门紧闭的百米空巷。这里的年轻人大都在新城区置房居住,只有个别的老人,或鳏寡独居,或不舍祖上家业,留置于此,青灯孤影,守护这缺乏生机的老街,只待油尽灯灭……

  老街作为旅游胜地,是因为它承载了沉重的历史与文化,承载了人们却之不去的深刻记忆。实际上,随着岁月的流逝,耄耋老人的离去,这些曾经辉煌的老街,实质上早已成为了一座座孤城和死地。白天游客们的脚步和欢声笑语,还能叩响这死寂一般的土地,使这宁静的街巷恢复一丝生气。到了夜晚,这里简直就成了现代生活中遥远陌生的偏僻荒野。城市里的乡村,乡村中的都市,它们就是那么矛盾一体、相互对立地存在。城里建起了众多无力承受和消费居住的连片高楼,夜晚灯火星星点点,如荧火一般在夜色中闪烁。座座高楼在夜间形似竹笋,朝天矗立,诘问苍天。乡村别墅式房屋鳞次栉比,虽有路灯照明,亮如白昼,却少有热闹的行人,打破这乡村的宁静。如今的城市和乡村,都已命运相通,虽然各自独立、却被排挤空置,缺乏生机与活力。

  ……

  遥想当年的汪伦,异地做官到生僻乡野,人生地不熟,不免有些冷清。加之他祟拜李白,闲得发闷。悉闻先生京城受贬,平常难邀,此时人生失意,正当邀约时机。

  这里天高皇帝远,车马劳顿,官家罕至。加之李白孤傲不驯、不甘寂寞的个性,正是其人生失宠、心情跌落、门前车马稀疏、急觅疗伤之地的契机。汪伦的盛情邀约巳至,便顺驴下坡,欣然前往,置換心境。

  于是便有了后人编撰、情节奇特的“十里桃花”、“万家酒店”的故事。于是也有了李白“被诓”、实则掩饰了文人死要面子的“顽癖”,在“凤凰落毛不如鸡,虎落平阳遭犬欺,民间百姓浑不知”的当时,为一代文豪李白遮羞,也为地方名士汪伦争脸。一拽一就之间,顾全了双方的‘面子'。这在当时也算一种文人际遇“潜规则”吧。

  李白来到桃花古镇,汪伦盛情款待,每天酒宴相邀,友情迎送。乡野民间人情的真诚朴实,一点也不比那京城里的莺歌燕舞差。今日东岸翟姓请,明日西岸万姓迎,此时官场失意,早被人冷落,如今依然嗜酒邀月好桃花的李白,终于在这段一月有余的时光里,领略了另一番惬意,让先生虽被官场抛弃、但在市井坊间却赚足了面子。一时远离了烦恼,忘却了苦闷。

  李白在这里好吃好喝,虽精神落寞却胃肠滥觥,过了一段失意时光最为“风光”、“快乐”的日子。此时的先生,经历过京城冷落,也懂得了‘见好就收’,加之他天生不受束缚的心性,在一个地方“久呆不住”,而长住下去又不好意思,便欲悄悄出走。可就在他刚登上渡船即将离开的时侯,忽然听到河岸街畔传来一阵阵欢送自己的鼓乐声。其实这正是汪伦的有意安排,他料到李白将不辞而别,悄然离开,便早早作了如此准备。此时闻讯十分感动的李白,在情急之时,挥笔写下了这首《赠汪伦》的白话诗:

  “李白乘舟将欲行,忽闻岸上踏歌声。

  桃花潭水深千尺,不及汪伦送我情。”

  这首诗和《独坐敬亭山》一样,在李白留下的所有诗词中,是最不具才情的两首诗,但因其情真意切,朗朗上口,在百姓中口口相传,影响深远,却一点也不比那些才华横溢、才情筚现的诗差。

  如《独坐敬亭山》 :

  “ 众鸟高飞尽,孤云独去闲。

  相看两不厌,唯有敬亭山。”

  李白这首诗的大意:鸟儿飞得没有了踪影,天上飘浮的孤云也不知去向。谁能理解我此时寂寞的心情呢?只有这座与我默默对视的敬亭山了。这首诗比较充分地表达出了李白当时的心境。都说“诗言志”,其实李白当时写的就是如今人们所说的“白话”。而正因其类似口语的“白话诗”,反使这首诗在民间传颂久远,至今不衰。

  此时的李白为什么会写出这样的“白话”诗?因为他早已从高空落到民间,在与乡民的交谊中学会了用民间语言“直面抒怀”,所以他的诗也由“书院派”演变为“白话派”了。

  人类社会的历史演变真的十分奇妙!中国社会尤其如此。一个失意且几近落魄的文人,却因其个人的不幸和不得不投亲靠友四处游荡的命运,在迎来送往中写下的个人心情文字,却因此而在1260年后孕育成就了一条历史旅游名潭(泾川桃花潭)和一座历史旅游名山(宣城敬亭山诗山)。

  “山不在高,有仙则名;水不在深,有龙则灵。”李白的不幸铸就了宣城的山川毓秀与今日辉煌。敬亭山——水阳江畔这座并不高伟的山,却因李白的一首《独坐敬亭山》诗,而扬名海内外;青弋江泾川河桃花潭也因李白的这首《赠汪伦》诗,在华厦大地与名山大川齐名。这“一山一潭”从而扬名海内外,从此具有了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。这些都要感谢谁呢?桃花潭出名自然要感恩七品县令汪伦;敬亭山扬名海内外,则要感恩宣城太守谢朓。不仅如此,因李白与谢朓交游深厚,曾七到敬亭山,并为其写下《秋登宣城谢朓北楼》这样一首诗:

  “江城如画里,山晚望晴空。

  两水夹明镜,双桥落彩虹。

  人烟寒橘柚,秋色老梧桐。

  谁念北楼上,临风怀谢公。“

  由此可见,李白与谢朓友情之深厚。这真是不幸中之大幸!历史演变中的否定之否定!也是中国社会发展充满矛盾的悖论。这在教科书中看不到、找不到,而在真实的社会历史实践中却附拾即是。

  我们试想一下,如果李白未遭贬谪,李白还是那个“官场得意”的李白,每天为皇家写着歌功颂德的“官样文章”,按月领着不菲的俸禄,并经年累月为官场做着新旧翻版的“八股文”,李白还能成为后人仰慕的“诗神”、“诗圣”、“诗仙”吗?

  李白之诗,杜甫称之为“笔落惊风雨,诗成泣鬼神。”(《寄李十二白二十韵》)“白也诗无敌,飘然思不群;清新庾开府,俊逸鲍参军。”(《忆李白》)“李白斗酒诗百篇,长安市上酒家眠。天子呼来不上船,自称臣是酒中仙。”(《饮中八仙歌》)

  而贺知章则称之为“谪仙”(《本事诗》)。

  杨升庵则称“李太白为古今诗圣。”(《周受庵诗选序》)

  ……

  我们再试想一下,若没有谢宣城这样敬重贤才的太守,擅长“忽悠”的县令汪伦,他们当初那仰慕才华的壮举和包容放荡不羁李白的胸襟,还有与朝堂议诤的风险,包括皇家识人阅人的肚量,李白也好,诗山名川也罢,都将成为历史的烟云,不知归处,亦无所终……

  由此可见,这虽是历史上的“非典”悖论,却也是真实的逻辑演变。

  李白凭借自已的诗才得到玄宗皇帝的赏识,成为了一名御前“写手”。由李白想开去,中国历代文化名人都有类似共同的命运。如屈原、司马迁、陶渊明、杜甫、苏东坡、曹雪芹等,他们的风华襟抱浩渺无涯,才情学识深不可测,却无一例外地被厄运笼罩。这是为什么?这就是一个“中国特有”、超越千年的文化现象!他们以铮铮铁骨、侠义肝肠、坚毅品格活在世上,或潜心修炼,或借情山水,是时代文学精品天才的创造者,更是人类真诚的心灵和坚挺的人格的代表,功利、富贵皆不可没,可却为世态炎凉的社会所不容。他们所代表的精神价值是独有的,具有不可重复和再造性!这也是他们作品的真情与价值所在!

  同样道理,一个人的不幸命运可能带耒社会命运的转折;而一个人、一个家族太过幸运的命运,也可能导致整个社会命运体系的衰败。这同样也是历史发展的辩证逻辑。如秦始皇的伟大,铸就了长城的宏伟,却也启动了中华民族自我封闭的沉重历史之门;如朱元璋帝业达成后,“建造功臣楼,借设庆功宴、火烧独角楼”聚杀功臣,均昭示了中国帝王社会特有的实践现象和历史运动规律——“高鸟尽,良弓藏;狡兔殚,猎犬烹; 天下定,谋臣亡” ……

  “一将功成万骨枯”啊,这类历史上的覆辙还少么?

  今天我所看到、听到、感受到的,只是桃花古镇‘潮涨潮落′的一个季节和侧面——冬天的桃花潭,已然是一个潭涸花落荷枯、万物凋零的桃花潭。我想,这自然是昔日大肆砍伐山林,开垦林地,致使植被破坏,水土流失,大量砂石淤陷河底,滩溪相拥,河流淤塞所导致。李白笔下三百里泾川江、一段宽阔而“深千尺”的桃花潭水,也在冬季或干旱年景遭遇“断流”,导致水浅滩露,卵石堆积,败坏了千余年来留存于人们心中美好的景致与想象。而唐代李白所呈现给游客的山川青翠、潭水如镜的画面,如今只能通过文字词语的复原来重构。

  我希望通过河滩清淤、潭底挖掘、砂石护岸、植树绿化等当今时代先进的工程设计与综合治理方法,达到“桃花潭水深十尺”,恢复当年李白看到的那个桃花潭原貌,重现李白时代的秀丽魅力。我想,地方政府一定会尽快发力,在“中国·泾县·桃花潭”景观文化建设事业上建功立业,以造福于天下游客,造福于当地人民。

  我想,桃花潭有四季,冬天到了,春天还会远吗?

  我想象了一下,春天桃花潭畔那魅人的模样,紫气东来,暖阳升温。十里桃花源,满树桃花开。白墙黛瓦,啁啾鸟鸣。隐约相见,闻声无觅。江花红胜火,江水绿如蓝。妙龄少女裙装素裹,素手纤腰,乌发如云,撑着花伞,缓缓移步,在桃花、梨花和油菜花开满的田野里飘逸而至,犹见一片花海,朵朵花蕊,采蜜的蜂儿在蕊隙间漫天飞舞,那场景活力四射,令人欣喜若狂,满心欢畅。有这样一首歌词:“我相信,风传花信,雨濯春尘,不远的春天里,我一定会在桃花潭畔遇见你。”

  夏天桃花潭畔的模样,又将若何呢? 我想象着,夏日夏风,酷热恼人,它应魅在潭水。清晨或傍晚,桃花潭畔杵衣阵阵,潭面上舟船帆影,与繁星争辉。浅溪河里鱼虾欢跳,沙石被山溪冲刷得圆润无棱。夏游桃花潭,宜在水一方。或寻梦,撑一支长篙,朝云雾处漂溯;或乘游船,掬一江夏水,吮两岸稻花香,在绿树蓝水的掩映下,去领略李白诗句“桃花潭水深千尺、不及汪伦送我情”的深遂意境。

  秋天桃花潭的模样,又该是咋样呢?山上层层桃李果,人间烟火是人家。 “先生好游乎?此地有十里桃花结下的美味桃果。”当你渔舟逐水,登上古渡口;当你攀上白鹭岛,惬意在诗画山水。也许你的步履会忽急忽缓,或高或低,而摄入眼帘的却是那一树树让你春季饱赏视觉盛宴后、秋季为你酿育的甜蜜硕果。

  若不是桃花盛开灿若云霞,若不是潭水深情令人神往,若不是秋稻米熟果实飘香,若不是美食冬藏与仁杰雅士共享人间美味,诗仙李白又怎会轻易被汪伦忽悠至此呢?

  都说汪伦是擅长“忽悠”的鼻祖,难怪坊间传闻饰演《卖拐》、《换轮椅》小品出名的演员赵本山,每天供奉的神位正是汪伦啊。传闻终是传闻,休得当真。人们想往容颜美好的春天,诅咒洪水泛滥的夏天,挽留硕果累累的秋天,厌恶惨淡零落的冬天,正是人心向善、人心向美的佐证。

  其实,四季分明,各有千秋,正如美好江南、绝佳皖南的特点!也是泾川三百里桃花古镇的特色。无论你个人喜好如何,桃花潭就在那里;“十里桃园”就在那里;“万家酒店”也在那里。这正如人类情感的喜怒哀乐,桃花古镇的四季岁月,都各有自在承续的价值。而这些早已融入中国文化的内涵,与李白个人的际遇和历史情感相融,植入了中国人文精神的骨髓,与日月同辉,光耀中华!

  一个人有多种情感,正如百人有百种不同的心情。你看那些远近而至的游客,他们匆匆忙忙,寻寻觅觅,他们四处观光,到处游玩。有的心情愉悦,扶老带小,陪伴友人,携带情侣,放飞闲遐时光;有的失魂落魄,四处游荡,如无头苍蝇,看似旅游,实乃寻找心灵的归宿;还有的,似乎百无聊赖,因为钱袋盈实,无所依托,闲暇无事,心灵空虚,只是朝人多的地方凑份;更有那各色各样的组团游、采风游、亲友游、情侣游……打着各种名目繁多的旗号,象江水潮涨一般,一拨胜似一拨地从桃花潭畔流过。正如某位名人所言:“旅游,就是从一个自己呆腻了的地方去一个别人呆腻了的地方。”

  我是否也是那堆人群中发呆的人们之中的一个象征和缩影呢?

  桃花潭,我会再来!一睹妳春夏秋冬四季不同的芳颜……

  作者简介:章晓铃,1956年8月出生,男,安徽宣州人,中共党员,大专学历,宣城市宣州区水阳镇政府退休干部。现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、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、安徽省随笔学会会员、宣城市作协会员、宣城市散文家协会秘书长暨《宣城散文》副主编、《宣城章氏文化研究》主编,曾参与编著出版了《安徽•宣州》《魅力水阳•传说录》《华佗与杨泗的故事》三书。退休前在地方报刊发表调研报告、人物通讯、散文、诗歌等200余篇30余万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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